“怎么会这样!”
娱乐室里弥漫起不祥的阴影,来回踱步的夏露的脸上满是罕见的焦躁,停下脚步后抓起桌上的红酒就要往嘴里灌。
要是不由分说地灌个底朝天,连着自己都会昏睡个七歪八斜吧?我有些不耐烦地“嗯”了一声:
“现在可不是喝醉的时候。”
“是啦——!”
当然说不上开心,毕竟不能违背我的命令,夏露把酒瓶撂回桌上:
“可是我真的很想喝两瓶!不然我也许会发疯的!”
“是水的话我不会阻拦你。”
“遵命——!”
赌气似的应了一声,夏露真的抓过另一张桌子上的银色水壶往喉咙里灌。哭笑不得,我也只能有气无力地“喂”了一句:
“差不多就够了,冷静一点。”
“冷下来了,但就是静不下来!”
直到水壶见了底,夏露也总算是不再怄气:
“不甘心!真的是不甘心!”
预料到夏露会发脾气甚至撒酒疯,我用“兰需要照顾”的理由把苏赶去卧室休息。事实证明,果然不是杞人忧天,如果她们两人也在场,说不定会被逼着和夏露一起灌上一壶两壶?那样的场面可就无法用“糟糕”之类的言辞来形容了。
不过,夏露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,我也不是不能理解:
“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,不是我们能计划在内的,还是先想想接下去……”
“在半路被刺杀?太荒唐了!这种事鬼才会相信!”
让我和夏露不知所措的突发事件,正是一个小时之前,“黑狮子”迟迟不到官邸的理由——在返回的半路上遭到伏击,目前情况不明。
就像夏露说的,鬼才会相信!
否定的理由也相当简单,第一,不可能是暴君的行动:
“那家伙不会做这种无谋的蠢事,毕竟领主遇刺会惊动夏因斯王国,而且这么重要的计划,他没有理由不和我们联络。”
第二,亚格维洛领依然没有暴动的迹象:
“所以无法断定事实的真相,不过,要说是诈术,为什么要编出这种谎言呢?”
“不会是觉察到了我们的计划,临时制定的策略吧?”
“我们的计划?就连我们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,他怎么可能抢先做出反应来啊,米娅大人?就算被他们察觉了,有什么必要对两个女仆这么大费周章?”
“说的也是……那么这样的结论怎么样?‘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所以先发制人’?”
“举个例子?”
“比如说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?遇到了计划中的暗杀事件?或者……发现那个家伙的行踪了?”
“不管是怎样的理由,总之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呀,米娅大人!”
是啊——这就是眼前最让我们纠结又无奈的现实。
无数次的预想和演算,好不容易才确定下来的,虽然不敢说是万无一失,至少也有七成胜算的计划,还没有来得及展开,就遇到了意料不到的打击,要说这是偶然实在是太不甘心了,可若不是偶然又该怎么解释?最关键的,想要演算新的作战计划更是强人所难!
难道这是神明给我们的残酷考验吗?我当然明白诸事多磨难的定理,不过像这种恶劣到极点的玩笑真是敬谢不敏!
“接下去该怎么办,米娅大人?”
“你问我我去问谁?连你也想不出办法,我就更为难了,这可不是我自暴自弃啊!”
“真是的——!”
不知是对着我还是对自己抱怨了一句,夏露又开始了不甘心的来回踱步,幸好这次没有中途失控地再度举起水壶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:
“‘黑狮子’不在官邸的话,我们就无法采取下一步的行动,这就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问题,而且暂时,想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。”
“换句话说,想要对‘黑狮子’展开作战计划是不可能了,对吧?”
“就是这样!米娅大人总是一下子就能说破问题的关键!”
“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……”
“夏露也不是在敷衍啊!因为米娅大人的话确实提醒了我!当我们沿着小路直线前进时遇到阻碍又无法破坏的时候,那就从旁边绕过去!”
“……嗯?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把计划回归到原点啊!原点!”
在迷雾中找到了灯塔的火光,夏露的精神终于又再次地振作起来:
“关于‘黑狮子’的作战计划,我们是从得到他将要回来的情报那一刻开始进行演算的,而在此之前,我们的计划一直都是围绕着哪一点展开的?”
“当然是‘藏在官邸里的秘密’……啊!”
说是我提醒了夏露,事实上反而是夏露提醒了我:
“没错,我们一开始就忽视了第三种可能,如果‘黑狮子’是因为不愿意回到这所官邸,却又不得不回来,才想出了那么突然的计划……”
“不愧是米娅大人!我们的确应该怀疑,为什么‘黑狮子’不愿意回到本该属于他的领主官邸呢?只要我们延续原来的计划,说不定就能一石二鸟!一想到这所官邸里隐藏的秘密深不可测,就让人怒火,不对,让人热血沸腾!”
冒险家的血液在身体里炽烈燃烧,夏露就只差没有学着暴君这类粗鲁男人的模样“噢噢噢噢”地仰天呼啸,只是看那气势也差不到哪里去:
“重新开始吧米娅大人!重新开始!凭我们的实力什么都能做到!一起来把这座官邸翻个底朝天!”
被抓着肩膀好一阵摇晃,停歇下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晕眩。这家伙无论是斗志高昂还是情绪低落,都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:
“终于又回到我们原来的计划了!真是期待已久了!官邸的深处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,也许就会由我们来让它显露身影……”
继续口无遮拦下去万一被谁听到可就麻烦了!反戈一击,我也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坐在椅子上:
“冷静一点,冷静!有这样的斗志不算坏事,别一时冲动就把计划破坏了,真的把官邸翻个底朝天的话,我也会非常困扰的……还有一点也不能不提醒你,正因为藏在官邸里的秘密深不可测,我们面前隐藏的危险也会加倍,这可不是开玩笑!”
“这一点米娅当然明白,不过,连这一点勇气也没有,身为冒险家是很丢脸的,你不这么认为吗,米娅大人?”
“与其说是冒险家,我更希望你首先成为谋士啊。”
“米娅大人对我的‘爱情’,一定会变成夏露的护身符!”
“那就请你照我说的,首先就冷静下来吧!”
那样一来,我对你生命安全的顾虑,会更多地转移到对计划的演算上去吧?虽然在你面前,我没有足够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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